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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五章 女子為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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鳳衛借口要解手,出來便看了倚在樹下悠閑拿狗尾巴草編草環兒的於痕西一眼,咳嗽了一聲。於痕西當即扔了草環兒,早不見了適才那懶洋洋的模樣兒,手腳麻利地、不引人矚目地走過來,隨著主子去了僻靜的場所。鳳衛在樹蔭下低聲囑咐:“去查查表小姐最近都在做什麽勾當。”

於痕西有點楞:“您原先查夫人也就罷了,如今查什麽表小姐呢?我看夫人挺好,您何苦來?一個不好,我跟小眉都不能再說話。”

鳳衛臉色一沈,當即一巴掌拍在於痕西手背上,疼得他當即就去吹氣呼呼。鳳衛瞪他:“你這笨腦袋在想什麽呢?我是覺得有貓膩!你當我會比你不知道夫人好?混賬話這麽多,哪有主子說話下人頂十句回來的?”

於痕西昂著下巴:“什麽十句,分明才三句!”

鳳衛無奈地撇撇嘴:“這無可厚非,你現在便去查,否則我下次決不讓你再見小眉。”

於痕西恨恨地看了一眼鳳衛,不情不願地去了。

這個壞主子,不知道當了良民之後再涉足江湖事宜有多不習慣嗎?

鳳衛目送他走了,又四處看了看,才又踱步回去,才踏進屋子,就看見大章氏喜氣洋洋地沖他打招呼:“表姑爺來啦?”

鳳衛無語。

兒子還躺在前廳呢,笑這麽燦爛合適嗎?而且他來都好久了,現在無事獻殷勤,非奸即盜。

鳳衛客氣地笑笑,作了一個揖:“大姨好。”

章氏應了一句,摸著一臉木然的元豪的頭:“我是來告辭的,這乖孩子說,赫連家的祖墳在西遼,須得扶父親靈柩回故土才算孝道,我們四十九日後便出發,今日特來辭行。”

玉顏驚訝地望著元豪,很想說什麽,但終究還是化為無言。

元豪本來期待著玉顏說話,見她將頭轉開,眼底也呈現出灰敗的狀態來。

姜雲檀暗自在袖中捏緊帕子,將一方絞綃巾絞得皺皺巴巴。她含恨看著紅顏。

是你,是嗎?我倆從小一起長大,若不論之前發生之事,也算半個手帕交,你竟然連一點好日子都不讓我過,我又不是不給他家產,只想自己留點,你生存之本都不給我!

姜雲檀的眼睛掃過代忠。

他也在,他不攔著!

姜雲檀咬牙切齒。

真是一對好兄妹!好好好,任家害她的帳,她也該清一清了,既然任家不留活路,別怪她心狠手辣!

大章氏告辭之後便帶著元豪離去了,玉顏再也坐不住,卻找不出離開的理由,畢竟就快擺飯了。正巧杭鐵河妊娠反應來了,整個人暈乎乎地搖搖欲墜,代忠眼明手快,一把扶住她、不由分說就要帶她回房歇息。

杭鐵河急忙推諉:“夫君不可,這裏大小事還需你來,我不妨。”

代忠眉頭一皺,正要反駁,知梅忙出來笑道:“姐姐說的是,夫君還是在此坐著,我也不太舒坦,我和姐姐一起回去,兩個和肚子裏兩個還能說話。”

杭鐵河恨不得把古知梅一腳踹飛,她原本是要誘代忠大男子主義爆發、把她抱回去的,這樣還能留代忠很久,結果古妾又出來搗亂!這個青樓女子,一天不礙眼就活不下去,現在是有孕在身,不能殺生,等孩兒一下來,看她怎麽收拾她。不過一個金陵落魄小姐,還曾經嫁人為妓,她一個公家嫡女,還受過皇家教育,不信降服不了這蹄子。

代忠還在猶豫,知梅便上前扶住鐵河:“姐姐,走吧。”

鐵河雖然仍舍不得代忠,但也不能不走,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。玉顏一見,終於找到由頭,急忙也跟過去:“我陪嫂嫂一起!”

紅顏一口茶沒噴出去:“你去幹什麽?添亂!”

玉顏朝紅顏吐吐舌頭,趕忙就跑出去了。紅顏柳眉倒豎。

要不是這麽多人看著,早就把鞋子脫下了砸過去了!

章子聰笑而不語。

玉顏一路跑跑跑,讓鐵河在後頭跟得滿頭汗:“玉兒你慢些,嫂嫂身重追不上。”

知梅拿帕子給鐵河擦擦汗,笑道:“姐姐又何必去追她?她不過是找個噱頭去問元郎罷了,咱們只管回去。”

鐵河不理她。

她如何不知道這個理?還要古妾雞婆告訴她,顯得她多笨似的。就算不必管玉顏,面子上好歹得裝一裝,小門小戶就是小門小戶,這點子規矩都不懂。

知梅將她扶到房間,卻見雲檀站在廊下曬太陽。

知梅笑道:“這大太陽別把赫連小夫人曬壞了。”

雲檀道:“無妨,只要等到弟媳,一切都值了。”

鐵河有些懵:“你等我做什麽?”

知梅突然有些不詳的預感,急忙打斷:“姐姐已然乏了,有什麽話明日再傳人來說罷。”說著就要強行把鐵河往屋裏送。

鐵河很不喜歡知梅僭越來支配她的行為,雖然她也知道雲檀不該理,但她就是要跟知梅唱反調,偏生不往裏頭去。雲檀抓住機會,急忙攔住去路,一口氣將話竹筒倒豆子似的吐出:“弟媳還不知道吧?濟王妃謀逆被剮了,就在今晨。”

鐵河臉色一變,一把抓住雲檀的手腕,習武的手勁讓雲檀的臉疼得有些變形:“你胡說什麽?!”

雲檀望著她冷汗越來越多的臉,得意的眼睛閃著光芒,臉上卻是一派無辜:“弟媳,你這可冤殺我了。不信你問一問知梅姐姐和表弟,杭家、任家怕你動了胎氣,不肯告訴你,我見濟王妃的屍首丟在亂葬崗沒人管,怪是可憐,你父親恁的狠心不去收,這才來告訴你一聲。”

鐵河知道她這是在激自己,但就是無法不理她。鐵河捧腹,慘叫了一聲,軟了下去。她這一軟,撞倒了知梅,原本知梅也是快要生了,被她一撞,也動了胎氣,這下兩個孕婦都哀叫起來,地上血紅一片。

雲檀眼裏盡是得意,卻裝作驚慌失措,掩著嘴逃開了。

她過不舒坦,誰都不要過舒坦!

院子裏的丫頭婆子亂成一團,尖叫不斷。雲檀卻一路笑著飄過花園,身子輕靈得仿佛就要騰飛。

代忠聽說了後院的變故,當即臉色一變便往回趕,一幹家眷也往回跑。還好因為產期近,產婆什麽的都備下了,院裏的丫頭婆子也在一開始的慌亂之後冷靜下來,恢覆一如既往的規矩,還是把兩位產婦擡進房間。原本明爭暗鬥的兩個人,此時倒是十分團結,兩只手死死地攥在一起。

知梅看著鐵河,露出溫婉的笑意:“姐姐,你只能是我氣死的,你可不能就這麽去了。”

鐵河啐了一口:“死蹄子,你才去死呢。看你弱柳扶風,你才別沒挺過去。我這個正房夫人可有好多手段沒讓你見識呢。”

知梅一笑。

鬥來鬥去的鬥個屁呀,人家任代忠喜歡的是那個害她們早產的女子,她倆這麽鬥嘴,其實誰都沒想越過誰去。

知梅的手又握緊了些,分娩的陣痛讓她說話艱難:“那我們一起······努力······”

鐵河咬緊牙關,一面下、身用力,一面拼命點頭。

都得活著啊,這樣才能繼續吵,代忠還沒決定喜歡誰呢!

兩個人在裏頭折騰了近乎一夜,終於在天明時分,響起了一聲啼哭。產婆抱出來,一臉喜氣:“恭喜大少爺,是古姨娘的小少爺。”

代忠望著那一團肉,眼中流露出柔情,但隨即便問:“知梅如何了?小河呢?”

產婆道:“古姨娘底子好,無礙,現正陪著少夫人呢。少夫人氣不順,有些難產,但無大事,在等一等便好了。”

代忠的眉頭又皺了起來,他擔心鐵河出事。畢竟女人生孩子都像走鬼門關,何況還是難產。代忠的手抓在柱子上,都摳出痕跡了。

代興一見,連忙把代忠的手掰下來,口內心疼無比:“哥,這柱子弄壞了漆不好塗,漆漲價了。”

紅顏一翻白眼,她現在好想把代興踢飛。

又等了許久,等得天大亮,街上的叫賣聲此起彼伏,房內才傳出啼哭,產婆又抱了一個孩兒出來:“恭喜大少爺湊了一個‘好’字,少夫人生了一位千金。”

代忠如釋重負。

總算生出來了。

代忠擡腳就要往裏頭去,眾人連忙攔住他,代忠十分不耐煩:“讓我看看她們!”

紅顏把代忠拉過來:“哥哥,你現在可不能進血汙之地,讓娘不高興。你如今不看顧侄兒侄女,也該去興師問罪!讓二位嫂嫂吃了這麽多苦楚,你若還是偏私,我第一個不依。”

雲檀不是要鬧嗎?她不是自小傾慕哥哥嗎?那就讓哥哥去,看她怎麽痛!敢拿孩子開玩笑,她的歹毒真是望塵莫及。哀莫大於心死,哥哥要是出面,她一定生不如死。

代忠有些猶豫。

畢竟雲檀是他真心喜歡過的女子。

代忠看了一眼被章氏攬在身邊的兩個繈褓,最終還是轉身離去。

有些事,有些人,是該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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